青海玉树三江源国家公园风光 陈晓洁/摄
2021年6月,习近平总书记在青海考察时强调,保护好青海生态环境,是“国之大者”。要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,切实保护好地球第三极生态。要把三江源保护作为青海生态文明建设的重中之重,承担好维护生态安全、保护三江源、保护“中华水塔”的重大使命。
三江源国家公园位于青海省南部,地处地球第三极,是长江、黄河、澜沧江的源头汇水区。这片高原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,但生态环境也极其脆弱。由于地势高耸、地域广袤,这里的生态系统亟待保护。如今,随着环保观念的深入人心,越来越多人关注三江源、守护三江源,成为生态环境保护的建设者和贡献者。其中,就有这样一群年轻人,他们牢记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指示精神,扎根在三江源、奋斗在三江源,救助野生动物、记录生态变迁、复绿高原草场,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寻求共生之道。今天,我们一起来听听他们的故事。
高原赤子的坚守
汽车沿着青藏公路行驶至昆仑山口。远处,昆仑山、可可西里山、乌兰乌拉山齐头并立,尽显荒野苍茫。近处,索南达杰的雕像昂然挺立,他一手紧握钢枪,一手怀抱藏羚羊,坚毅的目光注视着远方……
这里是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——可可西里,虽然地势高、空气稀薄,却是藏羚羊、藏牦牛、雪豹等野生动物的乐土。
20世纪80年代末,贪婪的盗猎者踏入这片净土,藏羚羊遭受前所未有的盗猎,数量从20万只锐减至不足2万只。1994年,时任治多县西部工委书记的索南达杰,在一次与不法分子的较量中,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为纪念这位英雄,可可西里的第一个自然保护站以“索南达杰”命名。
7月25日,伴着冷雨阵阵,记者一行来到作为可可西里“前哨站”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,见证了管护员与藏羚羊宝宝的“亲密时光”。
才仁洛松,地道的“00后”,一米七的个头,脸庞被可可西里的阳光晒成古铜色。他的身材挺拔瘦削,虽然不够“威武雄壮”,但因出身牧民,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原依然如履平地。面对采访,才仁洛松略显腼腆,他告诉记者:“从小,我就对可可西里怀有敬畏热爱之情,大学毕业后,决定追随哥哥的脚步,踏上保护可可西里的征程。”
才仁洛松工作照 赵慧颖/摄
原来,才仁洛松的哥哥也曾是保护站成员。过去,听着哥哥讲述救助野生动物的故事,他倍感骄傲。如今,真正成为保护站的一员,他在自豪之余,深感肩上责任重大。今年以来,才仁洛松共救助了5只藏羚羊幼崽,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藏羚羊“奶爸”。
谈起藏羚羊宝宝的喂养经验,才仁洛松很有一套心得。“在火炉上热好牛奶后,要加入半瓶矿泉水。等牛奶凉下来,再喂给小羊。”一天三顿的喂食,才仁洛松丝毫不敢大意。与藏羚羊的朝夕相处中,他亲切地为每个藏羚羊宝宝起了藏语名字。
才仁洛松对藏羚羊宝宝如此上心是有原因的:这些藏羚羊,都是他的同事们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。
索南达杰保护站共有14名成员,他们的日常工作,除了反盗猎反盗采、巡护巡线、集中巡山外,还有一项重要职责:救护野生动物。
2010年,27岁的藏族小伙子巴义尔来到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。13年来,他共将6只喂养、救助的藏羚羊放归大自然。他告诉记者:“每年5月开始,藏羚羊都会大规模向卓乃湖迁徙,集中产仔。此时,暴雨、野兽等因素常令刚出生的小羊羔落单,这些小生命在野外独自生存的能力很弱。”因此,巡护途中,如果遇到落单的小羊羔,巴义尔就会和队友们先蹲守观察,如果等不到母羊回归,他们就会将小藏羚羊带回保护站抚养。
对于巡护员而言,每次集中巡山都伴随着危险。巴义尔向记者讲述了几年前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。“有一年巡山,我们在返程途中遭遇大暴雨,车子深陷泥沼,无法前行。我们被困在山里20多天,只能靠仅有的几包泡面度日。若不是救援队伍及时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这样的经历对巴义尔来说并不罕见,但他依然坚持每年奔波巡护上万公里,从未缺席。“巡山的日子里,没有信号,与世隔绝,但我并不感觉孤独。索南达杰是可可西里的英雄,他坚守这片净土的宝贵精神,激励着一代代巡护员勇于捍卫藏羚羊栖息的家园。”
时光荏苒,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及其管护队员们的不懈努力下,可可西里地区的藏羚羊数量已恢复到7万只以上。2016年9月,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宣布将藏羚羊的受威胁程度由“濒危”降为“近危”。一字之差,凝聚着无数环保英雄的付出。
“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,所有坚守者都是英雄。”很多游客都这样认为。
镜头记录家乡之美
“快看!这是我们拍到的雪豹。”旦增拉巴指了指手机里播放的视频,不由得喜上眉梢。
拉觉悟生态教育站工作人员旦增拉巴在给岩羊幼崽喂奶。李彦南/摄
今年25岁的旦增拉巴是曲麻莱县拉觉悟生态教育站的一名工作人员。大学毕业后,他选择回到家乡,加入了一支名为“大自然”的摄影队。
“我在大学所学专业是摄影,相比影楼的工作,我目前从事的‘生态摄影’更加有意义。曲麻莱县地处三江源核心区域,这里不仅有珍贵的野生动物,还有一群可爱的牧民,我想通过影像将家乡的故事传播出去。”旦增拉巴对记者说。
在拉觉悟生态教育站,队员们巡高原、拍“精灵”,不仅是生态环境的管护员,还是珍稀动物的记录者。
藏野驴 旦增拉巴/摄
今年4月,为了让更多人了解三江源,旦增拉巴把自己拍摄的野生动物、风光美景发布在小红书、微信视频号、抖音等社交平台上。这个名叫“我们的三江源”的新媒体平台,收获了众多网友的留言和点赞,也让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领略了青藏高原的生物多样性。
藏羚羊 旦增拉巴/摄
工作中,旦增拉巴丝毫不吝啬向身边的牧民传授摄影经验。在他的影响下,46岁的老牧民贡嘎日放下牧鞭,拿起单反相机,也走上了生态摄影之路。凭借着多年的巡护经验,以及对野生动物行踪轨迹的熟悉,贡嘎日收获了不少“精彩瞬间”:自由的藏羚羊、悠闲的藏野驴、狡猾的雪豹……许多难得一见的野生动物,频频闯入这位老牧民的镜头。
胡兀鹫 旦增拉巴/摄
一次次进山巡护,一张张摄影照片,记录下野生动物种群的持续扩大。旦增拉巴告诉记者:“这几年,我真实感受到三江源的生态系统逐渐好转,野生动物对人类的信任逐渐增加。”这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的直接体现,也是国家公园体制下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取得的实绩。
雪豹 丁巴达杰/摄
“我会持续坚持这份事业,用镜头记录生态变迁,不打扰,不破坏,为家乡的环境事业作出自己的贡献。”旦增拉巴说。
“黑土滩”焕绿颜
7月盛夏,绵延起伏的格赛村山脉被苍茫的绿色覆盖,在平均海拔4500米的玉树州杂多县扎青乡境内,连片的翠绿色高原草场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。
青海省林业工程监理中心驻杂多县监理负责人祁廉峻(左)在“黑土滩”施工区域进行现场指导。
今年28岁的汉族小伙子祁廉峻向草原深处走去,他不时停下脚步扒开身前的草丛,判断草籽的长势,盘算新建的围栏是否需要加固。
别看祁廉峻年纪不大,但这已是他担任青海省林业工程监理中心驻杂多县监理负责人的第4个年头。望着眼前的草原,他告诉记者:“几年前,这里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‘黑土滩’,鼠洞遍地都是。”祁廉峻口中的“黑土滩”,又被称为“草原之癌”,是一种高原高寒草甸独有的生态恶化现场,多由过度放牧、高海拔生态脆弱或草原鼠害等造成。黑土滩现象一旦出现,土壤将逐渐沙化,并迅速扩张。最严重的时候,扎青乡的植被覆盖率仅为45%。
作为澜沧江源扎曲河的发源地、野生动植物资源的密集分布区,扎青乡的草场退化问题,不仅关系着牧区牛羊的生存状况,更与澜沧江源的生态保护息息相关。祁廉峻所从事的工作,正是要通过人工或机械种草、黑土坡治理、鼠害防控等多种方式,从源头上遏制草场退化趋势。
2019年底,大学刚毕业的祁廉峻来到扎青乡,投身于三江源头生态建设事业。
青海省玉树州杂多县昂赛大峡谷,藏牦牛正在悠闲地吃草。马海龙/摄
在黑土滩种草并非易事。祁廉峻面对的首个挑战,来自恶劣的高原气候和随时出没的“不速之客”。“记得刚到杂多县时,因项目上人手紧张,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安排住进山区帐篷里。第一次来到海拔如此高的山区,缺氧失眠,脑袋昏沉沉的。”没过几天,几只棕熊进入了施工人员的生活区。“我们正在帐篷里休息,突然听见棕熊的脚步由远及近,在我的枕头旁停住。棕熊的喘息声十分清晰。第二天早上,我们在帐篷周边发现许多棕熊的掌印。”
克服了体力和心理的双重挑战,祁廉峻琢磨起了有效种草的方式。他将经验总结为“三个需要”:项目施工前,需要进场查看地块区域,做到心中有数;项目施工期,需要严谨周密的现场监督;项目结束后,需要不定期查看出苗情况。
为了保证施工进度,祁廉峻每年近200天生活在山上。工作再苦再累,他也从不抱怨。牵挂儿子的父母亲经常通过电话叮嘱祁廉峻:“保护好自己,在高海拔地区不要跑、不要跳、不要做高强度运动,不要让家里人担心……”每年春节,难得与家人团聚的时光里,餐桌上总少不了“妈妈的味道”——拉面,这是祁廉峻的最爱。
采访临近结束,当记者问起“草原监理工作如此艰苦,与亲人聚少离多,有没有想过放弃”时,祁廉峻坚定地摇了摇头,他表示,看到草原由“黑”变绿,那份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。“科学治理黑土滩对于改善三江源生态环境意义重大,即使为此奋斗终生,我也无怨无悔。”
(责任编辑:高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