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16日上午，作为党的二十大开幕会直播的手语翻译，周晔身着红色西装，从容地出现在直播视频左下角的窗口里。她紧跟习近平总书记作报告的语速，双手不停变换各式动作，将3万多字的报告内容即时转变为手语播报。这场没有任何镜头切换的高水准手语翻译，让所有无法获取声音信息的听障人士，第一时间“听”到了党的声音。

　　“不出声”的电视主播

　　这并不是周晔第一次在电视上担任手语翻译。2017年党的十九大开幕会上，周晔连续三个半小时的手语直播，创下国内媒体直播手语翻译最长时间的纪录。

　　尽管有着丰富的直播经验、专业的翻译技巧，但当接到二十大开幕会手语播报邀请时，周晔依然有所迟疑。“最大的挑战来自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和精神压力。”在同事和家人的鼓励和支持下，周晔决定继续担任二十大的手语主播。周晔告诉记者，自己从事特殊教育工作近40年，临近退休，希望站好“最后一班岗”。

　　面对新任务，周晔丝毫不敢松懈。她第一时间打印出十九大报告全文，对照着2018年实施的《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》，一遍遍地进行练习。为了保证手语打法的准确性，周晔专门梳理出十九大报告中近百个生僻的关键词，逐一标注出来，力争给每个词汇“打”出最佳翻译。

　　10月16日，周晔一大早就赶到中央电视台。“早餐跟平时一样，考虑到上午的直播耗费体力，我又吃了两块黑巧克力。”上午8点15分，周晔第一次看到二十大报告的部分内容，此时距离进入直播间仅剩一个半小时。“我一边化妆，一边快速浏览报告，同时用笔把有疑虑的词语标注出来。等到化妆结束后，我又迅速翻阅词典确认准确打法。”

　　10时整，党的二十大隆重开幕。手语直播现场，周晔面对着一台播放大会现场画面的电视，在没有稿件和提词器的情况下，她必须专注于耳机中总书记的每一句话，边听边理解，进而打出词语的意思。

　　圆满完成任务后，周晔说：“翻译过程中，我时常被报告里铿锵有力的话语和雷鸣般的掌声所感染。党的二十大是一次承前启后、继往开来的重要大会，能将党的二十大‘声音’第一时间传递给听障人士，让他们享受到平等和尊重、看到希望和未来，我为此感到荣幸。”

　　“特教是我的终生事业”

　　荧幕前，周晔是备受瞩目的“网红”主播。褪去光环，她的本职工作是北京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的校长。

　　回忆入行之初，周晔将她与特殊教育的缘分归结为“偶然”。1983年，由于高考失利，周晔不得已听从父亲的安排，来到北京第一聋人学校（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前身）任教。上班第一天，她满心抗拒，“有听障的孩子打手语动作夸张，看得我眼花缭乱。又因为不懂手语，无法与孩子们沟通，我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。”

　　犹豫之中，父亲的一席话让周晔定了神。“他告诉我，我正从事着残疾人的教育事业，特教学校需要人才，这项工作也是有前途的。”选定方向后，周晔开始与复杂的手语较劲儿。每天回家，她不是对着报纸就是对着《新闻联播》练手语，凭着这股“不疯魔不成活”的劲头，周晔逐渐炼成了手语专家。

　　让周晔认定“特教是我的终生事业”的，不只是跨越了使用手语的技术障碍，更是隐藏在交流手段背后，来自家长与学生的真心相待。

　　“周老师，我不图孩子取得多大的成就，只希望她们能叫我一声妈妈。”1989年，一位母亲将她的双胞胎女儿带到周晔面前，“各大医院都跑遍了，还是治不好耳聋。”面对这位母亲最大的心愿，周晔理解其背后的辛酸。

　　教听障儿童学习发音并不容易，周晔需要成百上千次地张大嘴巴，让孩子看到口型和舌头动作的变化，再借助助听设备，帮助听障孩子了解发声部位。“妈”字带鼻音，她让孩子抚摸她的鼻翼，感受共鸣。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示范下，双胞胎姐妹终于开了口！“一天放学，小姑娘一边跑向在校门口等待的妈妈，一边按着鼻子大喊‘妈妈’。”激动之余，孩子母亲下跪向周晔表达感谢。这一幕，让原本坚强的周晔落了泪。

周晔与听障学生共同比出“我爱你”的手势（2018年）。

　　用爱守护“折翼天使”

　　谈到特教和手语直播事业，周晔十分动情。“中国教育的发展成就是有目共睹的，我切身感受到，特殊教育迎来了发展的春天。”

　　周晔说，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“支持特殊教育”，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“办好特殊教育”，国家对于特殊教育日益重视，不断加大支持力度。这十年里，特殊教育在政策法规、专业队伍、课程建设、融合教育等方面都有了很大提升。

　　深受鼓舞之余，周晔和同事们也在加倍努力工作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率先构建起适合残障儿童学习、康复、职业体验的基础教育+职业高中12年办学体系，帮助多名听障毕业生考入大学，部分智力障碍学生实现了就业。孩子们在实现梦想的同时，也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。

　　“我的周校长，端庄典雅，心有大爱。像妈妈一样。”在周晔办公室的墙上，挂着一幅她本人的铅笔素描画，这是学校里一名17岁的学生献给“周妈妈”的心意。40年间，从一名对手语工作“有点抵触”的小姑娘，到意外圈粉成为“校长妈妈”“明星主播”，周晔始终履行着特教老师的职责，把特殊的关爱留给特殊的孩子们。

　　（采访对象：周晔 北京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校长）